编者按
五年磨一剑,《中华人民共和国电子商务法》(以下简称《电子商务法》)历经四审后终于出台。8月31日,第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五次会议通过了《电子商务法》,并定于2019年1月1日起实施。《电子商务法》的出台在我国网络与信息立法领域具有里程碑意义。
我国是全球第一大食品消费市场,食品网络销售是电子商务中迅猛发展的一脉。网络外卖订餐、生鲜电商、跨境电商以及共享厨房、共享餐厅等,均是电子商务领域不断丰富和创新的商业模式。当这部被称为“世界首部电子商务领域综合性法律”的《电子商务法》遇到“全球第一大食品消费市场”时,是否会对食品安全监管带来新挑战?这样一部被贯之以“促进法”“保护法”“平台法”的新法会给食品生产经营者和消费者带来怎样的改变?本版将分上、下两篇对这些问题进行深入分析报道,敬请关注。
“90后”的尚昕宇经营着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辣酱品牌“懒厨娘”,该产品已经入驻京东、春播等十几个电商平台,她自己的微店销量也很不错。8月31日,第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五次会议通过《电子商务法》的消息传开后,尚昕宇在第一时间查看了相关新闻。她用“亦喜亦忧”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喜,是网络食品行业将迎来规范和整顿,整个行业将走向健康发展;忧,则是食品电商门槛提高,这也意味着经营成本将有所增加。
尚昕宇是千千万万直接受《电子商务法》实施影响的食品“小微”电商经营者之一。有关专家表示,《电子商务法》的出台和实施将为我国网络食品监管提供新的契机。
电商法与网络食品安全密切相关
目前,我国已经成为世界领先的电子商务市场。同时,我国还是全球第一个在《食品安全法》中明确网络食品交易第三方平台义务和相应法律责任的国家,也是第一个专门制定《网络食品安全违法行为查处办法》的国家。在专家看来,作为世界上首部电子商务领域综合性法律,《电子商务法》的问世,不仅对我国未来的网络与信息立法有着重要的示范作用,而且对世界范围内如何开展网络与信息领域立法提供了借鉴样本。
“《电子商务法》中的若干条款都与食品行业密切相关。”中国法学会食品安全法治研究中心专职研究员刘金瑞表示,《电子商务法》涵盖了市场主体登记、电子商务经营者和平台义务、税务、合同、消费者保护、知识产权、隐私、网络安全、跨境电商等多方面。其中涉及市场主体登记、电子商务经营者和平台义务、消费者保护、跨境电商等条款直接与网络食品安全关系密切。
中国人民大学食品安全治理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孙娟娟表示,从《食品安全法》到《网络食品安全违法行为查处办法》《网络餐饮服务食品安全监督管理办法》,再到各地细化的网络食品监管地方立法,我国已经架构起“抓住平台责任这一关键点、确保线上线下相一致”的规则体系。“而《电子商务法》中针对销售食用农产品的许可豁免、平台就入网资质进行审核等制度设计,都强化了这一规则体系。”因此,对于食品生产经营者和平台而言,当线上食品销售监管与线下一致且不断趋严时,一个稳定的、可预期的规制环境可以在合规的前提下为他们创造新的商机。
她解释,以跨境电商为例,如何监管经跨境电商流入中国的食品,一度是国家相关部门面临的挑战。《网购保税模式跨境电子商务进口食品安全监督管理细则》(征求意见稿)曾明确,网购保税进口食品经营主体的经营活动应当遵守我国相关法律法规规定,并保证其经营网购保税进口食品符合我国法律法规和食品安全国家标准。但该征求意见稿并未正式出台,而《电子商务法》在定调促进跨境电商发展的同时,则以法律形式要求以合规性为跨境电商的发展前提。
“对食品行业来说,《电子商务法》对跨境电商行业的规范是一大亮点。”乳业专家宋亮表示,近年来,国外婴幼儿配方乳粉产品频频出现质量问题,而这些产品即使未在中国上市,也极有可能通过跨境电商的直邮模式进入国内。《电子商务法》要求电商平台对产品负有连带责任,对跨境电商行业予以规范,有利于整顿乱象纷杂的海淘奶粉业,把问题奶粉拒之国门外。
为完善网络食品监管提供新契机
“机构改革后,市场监管部门是《电子商务法》和《食品安全法》的共同执法部门。对于网络食品而言,这是前所未有的监管职能大整合。”广州大学食品药品法研究学者肖平辉认为,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承担的食品安全监管职能与原国家工商总局承担的食品广告监管职能都已划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这意味着国家对网络食品的监管达到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监管职能整合高位。
“《电子商务法》此时出台,则为网络食品安全监管带来了新的契机。比如: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可以此为契机建立起对网络食品统一的全方位的监测体系,加大对虚假广告、问题食品的网络监测和打击力度。”肖平辉说。他同时指出,这也意味着国家对电商平台的合规性提出了更高、更全面系统的要求。那么,电商平台该如何应对呢?对此,肖平辉建议,食品电商平台首先应当对现有的“一法两办”(即《食品安全法》《网络食品安全违法行为查处办法》《网络餐饮服务食品安全监督管理办法》)进行合规梳理,查缺补漏;其次,在此基础上,对《电子商务法》中涉及食品安全的合规条款进行梳理,深入学习领会。
孙娟娟表示,无论是《电子商务法》对于促进电子商务发展的要求,还是市场监管对“放管服”的重点部署,以及监管侧重事中事后和突出市场资源配置作用的定位等,均会影响网络食品的监管。这些都要求相关监管部门通过平台治理来强化电商平台的自我监管,利用当下的数据对接、信息通报促进公私合作规制等手段,进一步加强网络食品安全监管。
孙娟娟表示,“合同义务+平台规则+市场退出”已经成为确保网络食品安全的平台自治模式。例如,《网络餐饮服务食品安全监督管理办法》要求网络餐饮服务第三方平台提供者应当与入网餐饮服务提供者签订食品安全协议,明确食品安全责任;在此基础上,以《美团外卖入网食品安全制度公示》为例,作为平台规则,要求入驻商户签订协议,并进一步细化了针对入网审查登记、食品安全自查、违法行为制止及报告、投诉举报等要求。为鼓励电商平台不断强化这样的自我监管,《电子商务法》强调了电商平台经营者在网络规则修订、公示方面的义务要求,以确保多元主体之间的权利平衡。
与食安法衔接面临新挑战
新法落地,相关法律条文如何细化、如何执行,也是法律界和电商行业特别是食品电商行业都极为关注的问题。肖平辉表示,目前《电子商务法》与《食品安全法》的衔接需要磨合。“首先,两法概念体系有待统一协调。”他解释,《电子商务法》用“电子商务”指代网络业态,而《食品安全法》则用“网络交易”指代网络业态。目前,无法确定两个概念是否等同。若两个概念不等同,还需要配套立法或者将来修法时进一步明晰两者之间的区别和联系。
另外,《电子商务法》是监管法与促进法并存,但《食品安全法》只是监管法。从法理上说,《食品安全法》的执法主体的法定职责是以保安全为主要目的,但《电子商务法》则不然,其在立法设计时,就创设了不少产业促进性条款。这可能导致执法主体在涉及食品电商时执法尺度把握不一。
刘金瑞也表示,目前《电子商务法》中一些法律“模糊地带”还需要在后续法规中进行界定。如《电子商务法》第十条提出“电子商务经营者应依法办理市场主体登记”,但又提出一系列不需要登记的“例外”,其中,个体销售农副产品可以不予登记,但农村合作社既不是个人也不是企业,该如何界定?“零星小额交易”也可以“例外”,但又没有明确零星小额的交易额度……刘金瑞表示,由于新修订的《食品安全法实施条例》尚未出台,预计《电子商务法》中的一些规定也会在该条例中进一步体现,由此将会解决《电子商务法》中有待明确的问题。(记者 陆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