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赛诺菲宣布，公司决定暂时停止旗下巴斯德流感疫苗在中国的供应和销售，并启动产品退货程序。“流感疫苗产品本身具有高度复杂性。公司在进行持续稳定性考察过程中，观察到2024—2025年流感季节的流感病毒裂解疫苗凡尔灵、凡尔佳的效价（疫苗产生预期生物效应的相关参考数据）呈现下降趋势。公司预期在产品效期结束之前，疫苗效力有可能受影响。”赛诺菲在回复媒体采访时表示。

“这次暂停供应是近年我国疫苗市场上难得一见的情况，很多接种过巴斯德流感疫苗的人群都在问询解决方案。”一位业内人士表示。

今年的“流感潮”来势汹汹，据国家疾控局官网发布的《2024年6月全国法定传染病疫情概况》，6月份流感的发病数就已达到314709例，是去年同月65289例的近5倍。且和往年相比，今年的流感疫苗接种时间提前了不少。

此外，今年流感疫苗普遍降价。5月份，国药集团率先将流感疫苗的价格降低到百元以下；6月份，华兰疫苗、科兴生物、金迪克生物等流感疫苗厂商也陆续宣布降价。可以看出，国内流感疫苗厂商纷纷加入这场“价格战”，市场竞争加剧。

亚单位疫苗有望获益

作为疫苗厂商巨头，赛诺菲在我国流感疫苗市场上占有一定份额，在其宣布暂停流感疫苗供销当天，资本市场华兰疫苗股价应声涨停。此前受流感疫苗普遍降价及可能的业绩不佳影响，华兰疫苗的股价一度跌到历史低点。华兰疫苗表示，目前已进入流感疫苗接种旺季，赛诺菲流感疫苗的缺位客观上会产生流感疫苗缺口，对其他疫苗生产企业形成利好。

赛诺菲巴斯德旗下的三价流感疫苗凡尔灵在1996年被引入我国，四价流感疫苗凡尔佳则于2023年2月在我国获批上市。2018年，凡尔灵也发生了因部分批次流感病毒裂解疫苗效价有下降趋势而被召回的事件。但在当时，国内流感疫苗厂商不论是在产能还是产品方面，都没有充分的竞争力，召回事件并未对赛诺菲之后在国内的销售产生太大影响。

而现在，国内流感疫苗市场格局已经发生巨大变化。一方面，华兰疫苗、科兴生物等疫苗厂商已经主导国内流感疫苗市场。同时，国内流感病毒裂解疫苗产品众多，且降价后更具性价比，如华兰疫苗的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终端接种费用在100元左右，巴斯德一般在150元左右。另一方面，国产流感疫苗出现了裂解疫苗之外的选择，如百克生物的三价鼻喷流感疫苗、中慧生物的四价流感病毒亚单位疫苗。

不可否认的是，在此次暂停供应之前，巴斯德的流感病毒裂解疫苗受到很多接种人群的青睐。但从巴斯德让出来的市场份额，可能未必会落到国产裂解疫苗上。很多原本计划接种巴斯德疫苗的人群，开始询问流感病毒亚单位疫苗的接种事项。一家连锁医疗机构门诊品牌负责人表示：“在巴斯德暂停供应后，我们的渠道并未发现华兰、科兴等公司的流感疫苗接种量有显著增加，接种量明显提升的其实是中慧生物的四价流感病毒亚单位疫苗等。”

据了解，四价流感病毒亚单位疫苗是当下国内价格最贵的流感疫苗。中慧生物自主研发生产的四价流感病毒亚单位疫苗“慧尔康欣”是此类别国内首款获批上市的产品，于2023年底获批上市，具体分类为1.4类——含新抗原或新抗原形式的多联/多价疫苗，在抗原形式上区别于既往已上市的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慧尔康欣的供货价为319元，终端接种费用350元左右，有些地区或渠道的接种费用更是接近400元。

“会选择巴斯德的人群，不会觉得100元的流感疫苗和300多元的流感疫苗在花费上有多大的差别。”上述连锁医疗机构门诊品牌负责人认为，从用户反馈来看，用户更关注流感疫苗的效果和安全性。在介绍完各种流感疫苗的特点后，用户往往会选择接种亚单位疫苗。此外，鼻喷疫苗在接种形式上有一定优势，也是很多用户的选择，只是目前接种人群限定在3~17岁。因此，今年获益最明显的，可能是亚单位疫苗。

增量市场不该打“价格战”

巴斯德“偶然退出”后，用户的反应与选择显示出一个可能的问题：在流感疫苗这个以自费为主的增量市场，低价走量或许不是最佳策略。

流感疫苗属于非免疫规划疫苗，需要群众自费接种，部分产品可使用医保付费，也有一些地方会推出优惠政策，如为老年人群提供免费名额以鼓励接种。尽管需自费被认为是国内流感疫苗市场渗透率始终不高的原因之一，但是自费市场培育的用户大概率不会对价格过于敏感。

当前，国产流感疫苗的产能不是问题。华兰疫苗拥有1亿剂四价流感疫苗产能；金迪克拥有1000万人份四价流感疫苗产能，并在建设3000万人份产能的新车间；百克生物拥有1440万支冻干鼻喷流感疫苗产能，并有1000万人份鼻喷流感减毒活疫苗（液体制剂）的车间在等待验收。

此外，目前国内布局流感疫苗的有华兰疫苗、金迪克、百克生物、智飞生物、康泰生物等近20家公司。华兰生物（华兰疫苗母公司）在其2023年年报中提到，四价流感疫苗的竞争对手不断增多，竞争加剧可能导致企业销售费用增加，存在毛利率进一步下降的可能。因此，笔者认为，上半年流感疫苗的降价潮，或会加剧同质化内卷。

流感疫苗市场是一个毫无争议的增量市场。根据华兴证券的测算，我国流感疫苗市场规模将由2020年的64亿元增长至2025年的197亿元。但是，对市场规模的预期最终要来自接种率的提升。2022—2023年，我国流感季疫苗接种率为3.84%，远低于欧美发达国家平均约50%的市场渗透率。

“我国流感疫苗市场规模受限于渗透率过低，和发达国家市场相比，可及性有较大差距。”一位从事疫苗营销的人士表示。例如，在美国大多数连锁药房和独立药房都提供流感疫苗接种服务，包括常见的连锁药房CVS、Walgreens、Rite Aid等，且接种服务无需预约，方便用户随时接种。虽然流感季节通常在秋冬，但许多药房全年都提供疫苗接种服务。

此外，美国绝大多数商业健康保险计划都覆盖流感疫苗。这是因为《平价医疗法案》（ACA）要求大多数保险计划必须覆盖某些预防性服务，其中就包括流感疫苗。且大部分商保能实现流感疫苗100%覆盖，无需共付额。

不过，流感疫苗的推广活动能显著提升接种率。今年5月，《Vaccine》发表了一项中国针对3138名老年人接种流感疫苗的瞬时干预（指在接种门诊的场景下，对推荐了但是不愿意接种者进行灵活应变的沟通，尽可能让对方感知到接种流感疫苗的益处，争取让老年人接种流感疫苗）研究。结果显示，瞬时干预将接种意愿提高了18.5%到79.8%，实际接种率提高了13.5%到53.9%。

关注研发创新

解除流感疫苗市场规模增长困境的有效手段或许还是研发创新。此次亚单位疫苗对巴斯德的补位，说明市场需求多样化，并从侧面证明了我国流感疫苗市场的前景，也点出缺乏创新产品的现状。

当前，海外已有多款创新流感疫苗上市，包括高剂量灭活流感疫苗、佐剂流感疫苗以及重组流感疫苗等，并凭借其高保护效力方面的优势保持稳定增长趋势。根据中金公司研究部数据，2022年海外流感疫苗市场中，赛诺菲旗下Fluzon高剂量流感疫苗与Flublok重组流感疫苗占31%的市场份额；CSL旗下Flucelvax细胞培养流感疫苗占据了10%的市场份额。与传统灭活疫苗相比，高剂量流感疫苗通常含有标准剂量疫苗4倍的抗原，具有更好的保护效果；重组流感疫苗通过更精确的抗原设计和更高的纯度能提供更好的保护，安全性与传统疫苗相当或更好，是重要的疫苗创新升级方向；细胞培养疫苗在生产灵活性和可能的病毒匹配度方面更具优势。而这几类疫苗在国内均无上市产品。

事实上，流感疫苗是非常复杂的产品，在海外，各路创新流感疫苗正在重塑流感疫苗市场，并使市场不断扩容。赛诺菲、CSL、Moderna等疫苗企业均已将流感疫苗研发重心转向重组蛋白、mRNA等疫苗制造技术。国内市场目前仍以灭活流感疫苗为主，有个别企业正在开发细胞培养流感疫苗，但临床Ⅱ期、Ⅲ期产品大多扎堆在灭活裂解疫苗上。笔者认为，我国流感疫苗的出路，是研发平台路线更新、抗体效果更好的疫苗，而不是在裂解流感疫苗赛道上内卷，更没有必要追求低价路线。

（作者单位：动脉网）

(责任编辑：周雨同)